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傩面老人的雕刻时光

日期:2020.07.30 点击数:6

【类型】报纸

【篇名】傩面老人的雕刻时光

【简介】8月14日,环江毛南族自治县洛阳镇平原园艺场,75岁的方振国放下手里的雕刻刀,摘下老花镜,起身向记者点头示意,笑容可掬。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,屋外散放着一些犁耙撮箕等农具。方家与别处不同的是,方老的“家当”占了堂屋的半壁江山:一张小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黝黑的刀具,一张条凳上下码着一块块“木砖”(傩面

【出版日期】2020-07-30

【报纸名称id】320700001447

【正文】

8月14日,环江毛南族自治县洛阳镇平原园艺场,75岁的方振国放下手里的雕刻刀,摘下老花镜,起身向记者点头示意,笑容可掬。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,屋外散放着一些犁耙撮箕等农具。方家与别处不同的是,方老的“家当”占了堂屋的半壁江山:一张小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黝黑的刀具,一张条凳上下码着一块块“木砖”(傩面半成品)。方桌与条凳之间,是方老的“工作室”。方老在“工作”,儿孙们在他身边奔跑玩耍,其乐融融。神秘“肥套”举行仪式宰1头牛7口猪“肥套”是官方语言,因为近年来毛南族傩舞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序列,这个词语便频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。在方老半毛南语半桂柳话的语言中,记者发现,“肥”的读音近于“飞夜”,在毛南语里是“做”的意思,“套”的意思则是“道场”。“肥套”,直译即是“做道场”。但是,“肥套”不同于一般道场,而是特指已婚的毛南族男人一生必做一次的祭神还愿仪式,旨在报答“圣母娘娘”的送子之恩。“结婚时最多请十把桌,‘肥套’时起码得请四十几桌。”方老说这个仪式非同寻常,他自己的“肥套”是在40多岁的时候办的,当时宰了1头牛、7口猪,还有鸡羊等家禽牲口若干,花了不少钱。“在我家你可以随便问,但你到毛南人家里,可别提‘肥套’哦。”因为耗资巨大,“门槛”较高,不是说“肥”就“肥”。“资金”不到位的家庭,一般都是“缓做”。方老告诉记者,那些人家,特别忌讳别人在自家里提起“肥套”二字,这意味着自家没有还愿之事,已经让神仙知道啦,这是神仙给人托话呢。怎么办?三天内赶紧请傩师到家里“肥套”。傩师世家藏有刻于嘉庆二年的古傩面方振国祖籍环江下南,20余年前举家辗转迁到平原园艺场。在他的记忆中,曾祖父就是一名傩师,以“肥套”为生。祖父传承了曾祖父的“功夫”。因为父亲早逝,方老小时候就跟着祖父在毛南山村里“肥套”。方老在房间里捧出8面古傩面。每一傩面背后,都清晰地刻着“嘉庆二年”的字样。除了古傩面,方老家传的“宝贝”里,还有一件保存完好的“龙袍”。袍子质地看似麻料,在一旁的村民说是“土布”。袍子前后都有龙的形象,是用丝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,非常精致。方老说,“肥套”是一件严肃的事情。世间鬼怪无处不在,专门跟老百姓作对,让老百姓生病,诸事不利。戴上傩面,穿上道袍,你就代表着神仙,为老百姓驱鬼除疫,降吉纳福。方老打扮停当,戴上“社王”(土地神)傩面,举手投足,一招一式,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来自212年前的神灵,整个屋子鸦雀无声。毛南人敬畏“肥套”,对傩面也是又敬又“怕”。方老说,每次跳完傩舞,摘下傩面,主家都用被子来“接”,小心翼翼地包好,送出门去。有一位男性村民跟记者聊天时说,他每次去环江县城,经过广场,看到巨大的傩面雕像群,心里都莫名地紧张,赶紧想想近来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。雕刻傩面仅为换回失散在外的古傩面“肥套”里的傩面共有36面,分文、武、善、凶四类。方家传承下来的古傩面,自然也是36面,还有道袍、锣鼓等其他“法器”和响器。提到手里仅存的8面古傩面,方老从“笑弥勒”,慢慢变成“苦行僧”,表情凝重。文革伊始,傩师成了“打倒”的对象,不时有人冲进家来翻箱倒柜,抢走一些“法器”,烧的烧,砸的砸。幸亏方老把古傩面藏得好,没被发现,躲过一劫。等到风声不太紧的时候,他带着古傩面开始“长征”,四处寻访亲戚朋友,将傩面分散藏在各地。最远的一面,藏于河池(现金城江区)拔贡远房亲戚家里。还有一部分,藏在山洞里。十年之后,方老再去寻回他的那些传世宝贝。藏在山洞里的傩面,因为水浸虫蛀,木质朽烂,基本“报销”。而藏在亲戚家里的呢?都知道是宝贝,人家支支吾吾不肯给。家传的东西拿不回来,方老愁啊。无奈之下,他拿起雕刻刀,刻了几面傩面,找上门去,我给你新的,你把旧的还给我总算可以了吧?方老拿着“新宝贝”,软泡硬磨,愣是把十几面古傩面带回家了。后来,有人跟他拿了几面古傩面,去日本展览。“一面给了我五块钱,这一去就没有回头了。”再后来,因为家里缺钱,方老又卖了几面。最后,就剩下8面古傩面了。“这是我的宝贝,谁也别想拿走。”方老说,来看可以,要拿出这个门,想都别想。若是实在想要,就给他刻一个。方老由“傩师”向“雕刻师”转型。苛刻要求想给子孙留下一套精品傩面没有照片,也没有任何图片,方老是如何成功“复制”古傩面呢?刚会走路的曾孙在玩弄着还未上漆的新傩面,方老摸着他的头说,哪用什么相片,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,就天天和傩面在一起了,“熟人熟脸”!方老的“早期”作品,比较粗糙,细部如眉毛、胡子等均未动刀,以油漆涂之,得个大抵的“形似”。方老对此并不否认,因为当时只想换回自己的东西,没想到还要“艺术”一下。因为索要傩面的人越来越多,方老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。但是,认真刻好一面傩面,起码得七天时间。方老说,有一次县庆,县里急着用,把“半成品”都拿走了。他觉得这样不好,想到如果外人看了,认为毛南傩面就是这种毛糙糙的样子,他心里很难受。可贵的是,方老在繁重的雕刻工作中,没有忘记向“小后生”们学习透视、比例、色彩等美术基础知识,而且接受他们的建议,在雕刻中加入自己的元素,非常个性化。记者仔细比照了“社王”古傩面与新刻傩面:比例、色彩方面没有多大差异,但古傩面整体比较平实,中规中矩,表情漠然,而新傩面的嘴角微微翘起,似笑非笑,大有藐视鬼怪之势,非常生动。光线透过窗户,在一面面表情各异的傩面环绕中,方老弓下腰,攥紧雕刻刀,仔细雕琢一面“龙王”傩面,记者恍如隔世,不知今夕何夕。2004年,有位毛南文化爱好者,找了一套上好的紫檀木,送到方老家里,请他刻全套36面傩面。至今已有5年,“工程进度”尚未过半。对于这套上好木材,方老凝视的时间绝对超过雕刻的时间。方老的数字概念比较模糊,比如这些年来刻了多少面傩面等等,他都说不上来,但他对傩面的要求,苛刻到每一根胡子、每一根头发丝。“以前油漆画眉毛,问心有愧,现在有机会,我必须得做一套精致的傩面出来,给祖先一个交代。”如今,“肥套”成了“文化遗产”,登上大雅之堂,那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傩舞,在方老看来,并不“正宗”。而傩面,成了毛南族文化的象征,开始出现机器压制的“工业产品”。作为为数不多的能够雕刻全套傩面的雕刻师之一,老人目前没有徒弟。说是把手艺传给小儿子,因为雕刻傩面耗力耗时,而且“经济效益”低下,很难让人像他这样投入。方老对“传承”一事似乎不抱什么希望。“给祖先一个交代”,或许就是老傩师的一句谶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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