坚守皮影戏的人们
【类型】报纸
【篇名】坚守皮影戏的人们
【作者】 秦雯
【简介】$T2000多年前,汉武帝的爱妃李夫人病逝,武帝思念心切,神 情恍惚。大臣李少翁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,影子倒映于地 栩栩如生。李少翁心中一动,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,涂上色 彩,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。围方帷,张灯烛,恭请皇帝端坐帐中 观看。武帝看罢龙颜大悦,就此爱不释手。这个载入《汉书》的 爱情故事,
【出版日期】2020-07-30
【报纸名称id】320700000976
【正文】
$T2000多年前,汉武帝的爱妃李夫人病逝,武帝思念心切,神 情恍惚。大臣李少翁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,影子倒映于地 栩栩如生。李少翁心中一动,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,涂上色 彩,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。围方帷,张灯烛,恭请皇帝端坐帐中 观看。武帝看罢龙颜大悦,就此爱不释手。这个载入《汉书》的 爱情故事,被认为是皮影戏最早的起源。几度辉煌,几度落寞, 2000年后的今天,在陕西华县,这个中国皮影戏发源之地,很多 20岁以下的年轻人不但没看过皮影戏,甚至不知道皮影戏是什 么。然而,还是有这么一些──$E$$ “天明戏”,孤灯只影唱到天明$$ 2005年2月19日晚,一场久违的皮影戏在陕西省华县夏庙 镇姜田村上演──$$ “七长八短九块楼板,五叶芦席一卷,四条麻绳一挽,十二根 线串,两个方桌一个镢头,啥都不管”,半个小时不到,悬在空中的 戏台就搭建完毕。村民们开始零零散散地跑来看热闹,70岁的村 民李老汉6点钟就搬着凳子坐在了村道中:“我们这里近10年没 有唱过皮影戏了。”$$ 7点钟,天完全黑了,5名艺人从亮子(幕布)后面进入后台。在 这个5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里,5个人各司其职,每人都要负责四五 种乐器。$$ 在华县当地,皮影又叫“五人忙”。其中最重要的是“前声” ──生旦净丑都由这位艺人演唱,有时一唱就是8个小时,唱的 同时还要打大鼓弹月琴,相当于一个乐队的指挥;然后是“签 手”,负责操纵皮影表演;“坐槽”,也叫打后台,坐在后台的最 后面,负责敲锣、打碗碗、击铙、打梆子等5件乐器;“上档”, 主要负责拉二弦琴和吹唢呐;“下档”,主要负责拉板胡、长号 和配合“签手”。$$ “其实只有5个人,可是听起来像个乐队。”“坐槽”刘建平一 脸自豪地介绍。李老汉也显然不是外行:“外地的皮影戏,‘签 手’常常需要几个人,有的戏班子人数甚至超过10个。而我们华 县皮影,‘签手’和‘前声’都只有1个。这就像古语里说的‘一 口道尽千年事,双手对舞百万兵’。”正月的关中农村,夜间温度降 至零下5摄氏度。村民们生起几堆篝火,看着台上的表演。1个小 时之后,一些年轻人和孩子开始散去。2个小时过去,剩下的十几 名观众,已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。$$ “这是一场‘天明戏’,也就是说,艺人们要从天黑唱到天亮。到 后半夜,台下常常是1个人都没有。”作为今晚的重要角色“前声” 的姜建合有些自我解嘲地解释:“皮影戏所有的操作都在幕后,看 不到观众。对艺人们来说,戏实际是给过红白喜事的主人们长脸 的。主人要的就是这个热闹、这种气派。”$$ 有时候,主人会叫上两个皮影戏班子,唱对台戏。到后半夜,虽 然没有观众,两个竞争对手互相叫板,热闹欢腾。但姜建合已很久 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了,那几乎是20年前的记忆了。$$ 大雪中孤寂的潘京乐$$ 潘京乐今年77岁,是目前华县皮影戏的领军人物。方圆几百 里,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。$$ 2005年2月18日,正月初十。刘家塬的皮影戏老艺人刘兴文 给临村潘家塬的潘京乐打电话,说想热闹一下。潘京乐就兴冲冲地 扛着他的月琴走了近一公里的路赶到刘家塬。那天华县下着鹅毛 大雪,潘京乐到时全身都白了。$$ 当天在刘家塬村长刘中智家,潘京乐、刘兴文、刘华、刘建平、 刘进瑞5人坐在火炉旁,哪咿呀咿地唱了3个折子戏。这是流行于 关中东部的“碗碗腔”,阴柔婉转,勾人魂魄。刘进瑞专门把大学刚 毕业正在家休假的儿子找来负责录音。但是,这个23岁的小伙 子满脸的不情愿。他说,自己根本听不懂潘京乐唱的是什么,也没 兴趣知道。对他来说,皮影戏就像曾经流行的军用书包,既不好看 也不实用,不会再有人喜欢了。$$ 潘京乐虽曾是华县四大皮影社之一光艺社的社长,可现在已 是“光杆司令”。“光艺社再也演不了戏了,因为就剩下潘京乐一 人了。”华县皮影研究协会会长姚现成说,“现在要听潘京乐唱戏, 就只能临时凑班子了。”$$ 下午3点多钟,艺人们尽兴散去,潘京乐再次扛上他那已有 100多年历史的粗糙月琴,返回潘家塬自己的家。潘京乐的家还 是20多年前的土房,老伴离开人世也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。在 昏暗的房间里,一张大土炕上一床薄薄的单人被褥孤零零地铺在 中间。坐在两面透风的过堂,潘京乐兴冲冲地指着挂在过堂上的 照片让大家看,其中一张是他与《活着》剧组葛优等人的合影, 这也是他最光荣的一件事。“那电影里最早出场的是我。葛优他 们从天津来录我的音,回去后模仿的。”而照片中另一位教葛优 操纵皮影的“签手”已经离开人世。$$ 最后,潘京乐又拿出自己收集的200多套剧本,全是手抄本。 “现在我是华县收剧本最多的人。”说着说着,老艺人落泪了,“不行 了,这帮年轻人干不成了,就是我能唱,也没人能配合我了。”$$ 是啊,潘京乐是华县皮影的“活化石”,他要一走,好多戏就永 远失传了。$$ 皮影戏养不活姜建合全家人$$ 刚过完春节,姜建合还不习惯年龄又长了1岁。他总是说“39 了,噢,不对,过了年40了。”但不管怎么说,姜建合都是华县皮影 戏最后的传人,因为他是艺人中年龄最小的,而他组建的振华皮影 社也是华县最年轻的皮影戏社。$$ 2003年8月,一场特大洪水,淹没了姜建合住的村庄,连续半 个月,他都只能从坝上看洪流中自家的尖尖屋顶。那场水灾,让本 就不富裕的华县农民损失惨重。那以后,姜建合演戏的次数更少 了。除了农忙时节,姜建合就进城打点零工,或者跟随建筑队干些 筛沙子之类的小工。$$ “靠演戏是维持不了生活的。我当时学的时候皮影戏很红火, 我本想只要把这个学好,一辈子生活就不用愁了。谁料想我辛辛苦 苦学了几十年,到现在竟然没人看了,根本也养不了家了。”姜建合 目前是渭南市的政协委员,市里县里都希望他在保护和传承皮影 戏方面多做些工作。“皮影戏,我没有传人了。想到这儿,我心里 就难受。可是,再演下去,它也养活不了我,养活不了我的孩子。”$$ 姜建合学戏的时候,父亲姜尚文负责生产队皮影社外联工作, 13岁的姜建合在父亲的介绍下,随西安戏曲研究院退休回家的刘 俊民学戏。像所有拜师学艺的徒弟一样,那时姜建合一边练习一边 帮师傅家干活。1年后,他就登台演出了。当时,每个生产队每年都 要演两晚上戏,每晚15元。农户家有红白喜事,也几乎全请戏班去 演皮影戏,每晚20元。虽然所有演出收入都要上缴生产队,但记的 工分还是远远高于下地干活,那时村民们对演出的艺人们,也常常 是倾巢迎接。$$ 姜建合组建的振华皮影社的成员中,除了刘正娃64岁,其余 4人都是40多岁。1年前,打“后台”的刘建平在西安找了份固定工 作,就很少回乡了。振华社要演出,就又得借人了。$$ 内冷外热 走出国门$$ “华县的这些皮影艺人,几 乎个个都出国演出过。法国、德 国、日本、新加坡……皮影戏在 国外的演出反倒是场场爆满。” 华县文化馆馆长张更胜描述了 华县皮影戏的现状──内冷外 热。$$ 1994年,德国籍皮影研究 专家、年届80岁的托梅老太 太,以民间名义邀请华县皮影 戏艺人赴德国进行为期45天 的全德巡回演出。出国前例行 审查时,中国对外友好协会专 门为欧洲驻华使节们安排了一 场华县皮影戏演出。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,其中一位驻华文化参赞 就来到艺人们住宿的宾馆,拉着艺人们的手,反复地说,他看完演 出后,一夜都没睡着。一是“碗碗腔”的音乐一直在他脑中回荡,二 是他怎么也想不通,在中国竟会有这么动听美妙的戏曲音乐,而绝 大多数中国人竟然还不知道它的存在。$$ 在5年前的德国之行中,华县“签手”魏金全还收了个法国 徒弟──法国有名的皮影艺术大师,50多岁的班任旅(音译)。 当华县皮影戏在德国演出时,他专程前往德国观看。那是一场 《后羿射日》的折子戏,魏金全灵活的指法让班任旅惊叹不已, 演出结束后他找到魏金全拜师。此后,班任旅每年来一次中国, 在魏金全家学习操纵皮影人。去年,他又带来2个同行,一起向 魏金全讨教。$$ 但外国的观众救不了华县皮影。回国后,皮影艺人面对的仍然 是贫瘠的黄土高坡和习惯了电视和流行歌曲的大众。$$ 陕西省民间艺术剧院皮影设计、皮影研究者杨飞认为,华县皮 影之所以“墙内开花墙外红”,是因为外国人喜欢中国最古老、最原 汁原味的文化艺术,是一种猎奇心理。皮影要在国内生存、延续下 去,必须要创新。$$ 皮影雕刻市场看好$$ 也许,把皮影变成工艺品摆放在家里,可以称得上是华县皮 影的一次成功创新。毕竟这样比唱戏带来的经济效益要大得多。$$ 薛宏权算得上是华县4个皮影雕刻大家之一。见到薛宏权时, 他刚从新加坡回来。这是薛宏权和他的皮影工艺品第一次走进新 加坡。在当地为期18天的第12届“春城洋溢华夏情”活动中,没见 过皮影的新加坡学生成为薛宏权最大的买主。现在,薛宏权已经摆 脱农民身份,在华县县城里买房买车,开了间皮影雕刻工作室,雇 了近20人专门搞皮影雕刻。$$ 薛宏权出生于华县柳枝镇良堡村,14岁时辍学开始学习皮影 雕刻。$$ 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什么收入,就是给戏班子损坏的皮影修 修补补。当时镇上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,那时在县城附近随便做个 小生意都比这个强,朋友们都说我没出息。”偶然的一次旅游改变 了薛宏权的人生。1992年,薛宏权和妻子去临潼旅游,在兵马俑门 口看到有很多民间手工制作的工艺品在卖,薛宏权马上有了制作 皮影工艺品的念头。$$ 1993年,薛宏权在县城租了间房,雕刻起了工艺皮影。现在, 薛宏权说自己的产品主打高端市场,主要销售对象是大型旅游景 点、星级饭店和外宾。一副工艺皮影装上镜框,一般售价都在三四 百元左右,高的可达上千元。$$ 而在薛宏权的示范效应下,柳枝镇已成为华县最大的工艺皮 影雕刻基地。就在去年,华县政府也提出了要将皮影制作产业化发 展的方向。$$ 可是很多皮影戏研究者和艺人们却担心起来。$$ 陕西美图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惠焕章一直致力于皮影戏传 承,他依然坚持认为保存皮影戏的声像资料要比雕刻皮影重要得 多。$$ 惠焕章说,民间的皮影被收 购作为家居装饰,就仿佛把皮影 从民间肥沃的土地中活生生拔 了起来。而民间的老皮影卖完 了,新皮影也成了紧俏商品,于 是多少皮影艺人成了皮影手艺 人,唱一场戏还不如做一个皮影 人,这就像把拔出的皮影再使劲 甩上几甩,把牢牢笼着根系的保 命泥土也甩得干干净净。$$ 在惠焕章等人看来,以皮影 为代表的很多民间艺术,正是在 拯救的口号中脱离了它生生不 息的民间社会,渐次蜕变了那原 本光鲜夺目的富丽色彩,成为一 张干瘪瘪的“皮影”。$$ 医治皮影戏,坚持到底$$ “死马是医不活的,活马迟早是要死的。”惠焕章常常用这句话 来形容自己的工作。他办了一个华县皮影的网站,还自费把艺人们 请到西安,将尚存的皮影戏录成音像资料保存。他并不隐瞒自己的 商业目的,但他说,既然政府没有做,民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保护 都是有意义的。$$ 消失是一个瞬间动词,世间万物,要么存在,要么消失,很难说 哪个时刻某个事物正在消失。然而,“存在”二字似乎难以凸现皮影 眼下的艰难处境,而说它“消失”,又忽略了民间文化那种生生不息 的特殊性,也许,只有用“正在消失”这个自相矛盾的说法,才可以 概括华县皮影目前的生存状态。$$ “皮影戏的死亡是必然的,也许就是20来年的事情,但是我这 一辈子肯定会坚持到底。”已由“签手”转为皮影雕刻艺人的魏金全 说,他愿意以他雕刻皮影的收入来养皮影戏,只要能将这个东西保 留下来。$$ 按照华县县委县政府的想法,今后要扩大规模,提高技艺, 增强效果,把皮影艺术作为一项产业来抓。同时,对这种濒临灭 绝的文化遗产,当地政府还想通过申请“皮影之乡”称号,甚至 申报世界文化遗产,以赢得全国、全世界对皮影艺术的关注和支 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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